如果你看出了什么，相信你看到的，这就是拐_卖妇女生存现状，应该还不会不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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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关，”周巡再开口说话，叫他时就像一声叹息：“你怎么好像早就知道，还有别的受害者？”
“墨菲定律。”关宏峰没多说，因为他跟周巡讲过这个，虽然只是个心理和文化名词，但它派生出的各种版本很多还是经常出现，而且理论上讲，也有点根据，热力学第二定律，也就是熵增原理说，系统总是趋向于越来越混乱的。
周巡虽然不爱记冷知识，但理解了的东西，就能应用得很好，理解程度也很高，想想就缓缓说出来：“如果有一个，就一定会有别的，找不到也不代表没有。”
说着看向关宏峰，得到一眨眼睛的肯定答复，却不能像平时的“答对了”让人高兴，周巡沉默了一会儿，一声哼笑：“也对，这种地方要娶到外面的媳妇……嗐！”好像嘲讽，但说到后面又说不下去了，大约比自嘲还苦涩些。
恐怕当地的都要买，话到嘴边，关宏峰想想没什么必要，说了还平白惹他生气，还是咽下去了。
光线太暗了，看不清他隐在阴影里的脸。
可不说也没耽误周巡生气，一口闷下半瓶凉水去，气哼哼的：“他们自己家就没姑娘吗？”
关宏峰没他气性大，冷水都压不下去的火，接过递过来的水瓶并没喝，只是拧紧了收起来，想想还是说了：“也不一定，还可能会用女儿去换个儿媳妇。”
周巡果然并不知道，跟被针扎了似的，强忍着才没跳起来，瞪大了眼对着关宏峰，看了好一会儿，出一口气，是忍下气去了，但也好像筋骨囊的神气都随着这口气放光了，肩背都塌陷下来。
关宏峰原本大约是以为，与其抽不冷子让他看见很可能会有的这种情况，冷不丁的更难接受，不如先说了，但看着他瞪大了，好像更亮了眼睛，里面清清楚楚的，是不可置信但又不能不信的崩裂，心里也不是滋味。
步入社会，谁都要经历这个现实落差的阶段，但学习都是循序渐进的，他原本不想带周巡来，年轻的心没在世情的磨砺下足够粗糙，也许还应付不来这些，本应该被长者负重的丑恶，但是，人总会自视过高的，不是吗？
就像自己照镜子都会觉得更好看些，只不过他们这种人，对认定的事情，做不到就要想办法做到，所以目标总是在跳一跳才够得着的地方。
而且需要用人，周巡虽然年轻，但很得用，关键时刻靠得住。
只是关宏峰在对周巡，使用自视这个词的时候，是完全不假思索的。
沉默半晌。
关宏峰忽然觉得，周巡跟他办的这么些案子以来，加起来也没沉默过现在这么多。
周巡虽然还稍显稚嫩，但比起同龄的新鲜人，还是半大孩子的心性，其实心里对人情明白得很，有时候都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通透，却还是这样年轻，还能将情怀风骨，活成一颗热血不冷的赤子之心。
比起从没沾染过人间烟火、处女地一般的心地，这种浸染过浊流而不肯同流合污的初心不改，才是真正炼铸锻造过的灵魂，宁折不弯的钢铁性子，不止痛快，而且可贵。
但比起好像看不到丝毫光亮的绝望时，从那个好像成年变形版阿斯伯格综合征救回来，周巡在可承受范围内，其实是个心理素质超级强大的家伙，多血质集合胆汁质气质，胆儿大，脸皮厚，业务领域没说的，哪怕对那些就喜欢他这版平民英雄骑士款的女孩，只要肯尽心愿意哄，那也是手到擒来的功夫，奈何明月照沟渠啊。
可是当有一天，沟渠成了深渊，骑士被深渊回以凝视时，他救了别人，谁来拯救他面对恶龙的灵魂呢。
才九点多，在这儿就像深夜一样，万籁俱寂的，偶尔有声鸡鸣犬吠，都清楚的好像就在耳边一样。
周巡开口，声音好像更压低下来，发音很散漫，不想他平常中气十足，就像提不起劲来了：“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，这些事？”
“纪实报告，内部参考。”关宏峰简单答道，他没说的是这还是燕赵古地，中原地区，文明悠久、跟现代文明比邻而居的地方，要是在那些千里大山，湘蜀闽越那儿，还多呢。
“这儿的警_察，就让他们这么肆无忌惮……”这个缘故周巡还是想得到的，一个村子就有这么多，别说村委乡镇，县里肯定都脏了，基层公_安难辞其咎：“混_蛋！”
他还想不到的，是更深远的。
关宏峰却没接着这个话题下去，转而问了一句：“周巡，你知道我为什么挑你吗？”
当时问他都没说，怎么现在，忽然想起来说这些，周巡当然是想知道的，可面对着这些事情的时候，他自己的这些事，再怎么大好像都成了小事，难得的没接关宏峰的话，不应不答，不置可否。
关宏峰却也好像全不在意，只是语重心长地说：“要善用你的天赋。”言犹未尽，转而又亦庄亦谐地诮笑他：“你还小呢，别对人性有偏见。”关宏峰逗人，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观。
要搁平时，周巡最少也得嚷一声“我哪儿小啊！”，此时此地，却没言声。
话音未落，只听见一声甚至不确定是人声还是动物的模糊叫声，周巡竖起耳朵来听了一下，又是一声，马上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跳起来弹射出去，对着的就是他侦察回来的大屋。
关宏峰没他耳朵灵，慢了一步才听出那是一声尖叫，没有人声的、女人的尖叫，隐约能听出救命的含糊发音，显然是口鼻被蒙住了还在拼命挣扎的结果。
虽然马上就跟上了，但周巡原本跑的就快，这还跟火烧的兔子似的，关宏峰以前从没觉得自己跟他差距有那么大，跑到大屋不超过50米的直线距离，几乎被拉下了一半。
周巡跑到土坯的院墙前，一手扒着墙头，一纵就能翻过去，但没等他发力，就听后边关宏峰扬声喊道：
“周巡，你慢点！”
绝对是喊，这二半夜的，听着跟有功放似的，别说农村夜里，就是平时也不是他的风格，很少这么大声，就连预审关宏峰都是不紧不慢不吼不叫的，所以这么喊，一定别有用意，头一条，就得是拦住周巡，别往情况不明的院子里跳，其次么，
尖叫戛然而止。
但周巡只是一停，还没回头，他就又补了一句：“你看见这儿灯亮了？”调子还是倍儿高。
这就把他们的时机身份基本都匡好了。
周巡回头一看，关宏峰已经追到跟前，两人交换个眼色，周巡也就配合地哐哐哐敲门：“反正就这一片，敲敲不就知道了！有人吗？老乡，我们是来玩的，迷路了，收留我们一宿吧？”
他那个中气十足的底气，提高了调门比关宏峰声音还大，敲门虽然已经注意不要像平时抓捕那么几乎破门而入的力度，但力道还是不小，砸的木头院门整个都哐哐哐哐在响。
院子里灯凉了，终于有人应门：“来了来了。”
男的，听上去年纪不会很老，应该就是那个唯一的壮年男子，很好。
门栓开启哗啦啦的声音响时，关宏峰给了他个从长计议的眼神，周巡点头应了，扭头捧着粉红色毛_爷爷，翻脸就笑了个甜了么嗦，对着开门的男人还要继续灌迷魂汤：“大哥，我们……”
男人很矮，也就一米六多，看上去是中年人的样子，面相挺老的，除了头发不白，只看脸就跟老年人一样，也就身形步伐还年轻点吧，头发半长不短的乱翘，却穿了一身极不搭调而且不合身的西装，衣衫不整提着裤子，一脸不满，大概也就是看在毛_爷爷的面子上，接过钱去对他们一挥手，没等周巡再重复一遍人设就让他们进了，不耐烦地跟他们指了指后面，自己走开去旁边的小房子里了。
后面跟着从大屋里出来个小老头，瘦小干枯的，貌不惊人到看一遍根本记不住长什么样，人倒是挺随和的，给他们拿了饼和咸菜，给他们弄热汤，关宏峰不动声色的观察时，周巡就跟他搭话帮忙打掩护，他声音很小，听不清楚，反正也就是寒暄那几句吧，只能听的清周巡的声音：“哦，大学最后一个寒假了嘛，一块出来玩玩……是同学啊~嗨老关，让你老板着脸，不是我一个人说你老了吧……对对对，谢谢叔叔……”
关宏峰侧目一瞥，就是带孩子上山的小老太太，从小屋里拽着刚进去的中年男人出来，指点着屋子，小声说了几句，拉了他往大屋里去了。
老头给他们热好汤，大概是煮面剩的面汤，里面还飘着几片残存的菜叶，也就是他们干这行习惯了吧，搁学生时代那挑食劲儿的，这简直就是刷锅水啊。
得亏周巡还做出一副哎呀好香的夸张馋样，老头说出去给他们收拾睡的地方，谢过老头，周巡就接过马勺，伸手要关宏峰的碗给他盛汤。
这么大的勺子和锅，城里孩子别说用，见十有八九都没见过，就周巡那个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劲儿，现学现用，盛的里一半外一半的，好悬没烫着自己吧，技术麻麻，他还不专心，一边跟关宏峰咕哝：“我算冲动了吗？”
关宏峰都想让他就着勺喝，自己喝水得了，撇着嘴没说话。
周巡这会儿没那么热血上头了，还知道意思意思认个错：“怕你不同意。”
“不算~”关宏峰接过盛得水面几乎跟碗沿平齐的碗去，盯着水面只好先喝了一口，才敢抬起眼来看他：“就是不相信我的底线。”话是这么说，但明显就没有责怪的意思。
周巡嘿嘿一笑，舔着脸刚要嬉皮笑脸，视线警觉得一动，对关宏峰使了个眼色，两人打打闹闹的嘻嘻哈哈，虽然还是笑闹，但已经完全不是平时对他半个师父的样子，就像普通同学，半大小子那样，上头耙脸的。
木栅栏的小窗外面有人在听。
关宏峰的查访跟监也不是棒槌，虽然比较内敛严肃吧，演个高冷小学霸，自己的风格还绰绰有余，放下碗，回头一个擒拿手拧住周巡，上演男生宿舍常见的相煎何太急。
夜风呜咽，就像伴着风有人在哭。